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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 23李公子 new(第1页)

且说王文英在杨正坤的帮助下终于逃出深山,从此住进了涞水县郊的一处梨园,这地方背山邻水,沿岸遍种桃梨,花木掩映着白墙黑瓦,倒也清幽,谁知一住进去就卧病不起。

只因她秉性本就柔弱,那晚在山里心神受了太多惊吓,衣服又遭冷雨浸透,内外交攻之下,根本撑不住,连着几日高烧,忽冷忽热,吃什么吐什么,闻见任何味道都恶心,几乎没病死,好在杨正坤总是悉心照料,往往衣不解带,通宵达旦守在病床。

有时倦极而眠,稍有动静,必然惊醒。

他本来是个粗豪的汉子,从未服侍过人,如今也学会熬粥煮药,端茶递水,服侍的十分殷勤。

王文英病中脾性大变,常为心中不快迁怒人,他也不与计较,仍旧细心服侍。

无奈这一病竟成气候,虽有所减轻,总不见痊愈。

累的他日夜忧心,感觉自知人事以来,从未如此牵挂过一个人的安危。

这一日早上,王文英醒来后精神略好,吃过几口粳米粥,便要下床走动,杨正坤便取来拐棍,扶着她慢慢在院子里踱步,其时天气渐暖,满庭桃李生出许多苞芽,天上有春燕掠过,河中有鹅鸭浮水,欣欣然一片春意。

王文英喜道:“此处颇有农家乐趣。”

杨正坤笑道:“市井也有市井的乐处,农家自也有农家的风味,我倒觉得此处太过清冷了一些,走个十来里也不见人家,打酒吃肉都不方便,原本不想把你安置在这里,又寻思你从小在市井长大,受够了吵闹,若是在乡野养病,心境也好些。”

王文英笑道:“将来若是老了,我就在此归农,也学陶潜那般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”

杨正坤毕竟经历过一些人事,满脸不以为然,种地那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,成日挑粪除草,捉虫修枝,一年到头风吹日晒,又脏又累,又苦又穷,这倒也罢了,连胥吏乡绅都可以随意欺凌,王文英这种大家闺秀岂能吃的下这种苦?

王文英见他不语,不屑道:“我知道你的官瘾很大,只怕到死都没有归农之意。”

杨正坤笑道:“怎么可能,谁不想安安静静养老?只是人在官场,有许多不得已之处。这次出来,我只向朝廷告了七日假,如今早已过了时限,皇上已经派人来催,我岂能丢下你不管,为了你,那官儿不做也罢了。”王文英折了一枝花,在鼻间嗅了一口气,沉吟道:“既然如此,你还是先回去吧,有丫鬟服侍我呢,我这病也好了,不用你来操心。”

杨正坤笑道:“不着急,钦天监那地方本来就是个清水衙门,也没多大要紧的事,我已经跟汤若望联系过了,他暂时会找人来顶替我,你只管养病,别的事就不用你来操心。”王文英叹息道:“你弄个官儿当也不容易,可别为了我给弄丢了,再说我是你的儿媳妇,你只管在我身上费心做什么?京城里那么多姨娘还等着你回去宠幸呢,当心她们休了你。”

杨正坤笑道:“你别想摆脱我,我就乐意跟你在一起。”一面说一面将手搭在她腰间,轻轻摩挲了起来,王文英也不阻拦,拄着拐杖来到桥边,低头看桥下的鱼儿游来游去。

正在此时,路边来了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女,穿着明艳的袄裙,各持红带,一路嬉笑着走过田埂。

王文英指着少女们道:“她们这是做什么去?”

杨正坤沉思了一会,恍然大悟道:“今日正好是二月二十五,要过花朝节,这些人莫不是去拜花神?”

王文英笑道:“这一病倒让我连时日都忘了,既然如此,我也要去准备准备。”

杨正坤劝道:“你大病未愈,怎好去劳心费神,等你好了,有多少神拜不得?听我的劝,好好呆在房间里歇着,只熬过这段时间,你想去那里我都不阻拦。”无奈王文英在家里躺了许久,此时已经动了游兴,那里肯听得进去,杨正坤怕她再添烦恼,只得由着她,赶着去预备暖轿。

王文英大喜,回房换新衣,开窗移镜,匀脂描眉,凤钗斜插,明珠倒垂,不再是已婚妇人样式,显然恢复了婚前的少女装束,显得更加容光焕,一扫先前的病容。

杨正坤见了,越不忍心坏了她的好心情。

于是扶着她登上暖轿,自己骑马在前引导,走至午时,到了娘娘宫山下,果然游客如云,车马塞道。

二人将车马留在客栈,一路拾阶而上,王文英兴致大,一会忙着给千年老树缠红许愿,一会投钱在山涧水池祈福,她本就体弱有病在身,终于力气不济,杨正坤只得雇了架滑杆让人抬着她登上顶峰,准备焚香叩拜花神。

谁知那祭坛里面都是女子,有婆子守在外面不让任何男子进去,杨正坤只好在外面等,好不容易等到仪式结束,结果人潮里迷了方向,四处寻觅也找不到王文英的影子。

他急的满头大汗,在人潮里横冲直撞,然而直到红日西倾人流稀少的时候,才见王文英跟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正在林子里谈笑风生。

那书生穿青色深衣,手中纸扇摇摇,颇有儒雅之气。

又生的面如冠玉,神采丰润,可谓当世美男。

王文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高谈阔论,已是听得入神,满脸崇敬之意。

杨正坤向来最恨这种文人,只因楚薇等人就常借着约谈诗会的名义,与这帮人勾搭在一起,还爱扯些才子佳人的狗屁故事,让他大为光火,又敢怒不敢言,郁积在心头,已成一块心病。

如今眼见王文英也对此种人有倾慕之意,不免醋意大,疾步上前,一把楸住那书生怒道:“狗才!谁许你跟她说话!”

那书生正款款而谈,猛不防见这粗豪汉子撞来,吃惊道:“你是何人?如何这般无礼?”

杨正坤单手往上一举,提着那书生双脚就离了地,只得双手抓住他的手,掰扯着拼命挣扎起来,但他文弱之人,如果能与杨正坤这种江湖好手相抗?

只觉此人的手指如铁钳般坚硬,根本撼动不了丝毫,一番努力不过只是做无用功。

正在绝望之际,王文英大怒,赶上前叱道:“你疯了吗?还不快放开李公子!”

杨正坤却不理会,盯着那书生道:“若再让我看见你,小心你的狗命!”说毕一把将他掼在地上。

那书生匆忙爬起来,眼见围观者多有妙龄女子,怎肯输了气势,又不敢上前动武,只得气急败坏道:“好大的胆子,有种报出姓名来,我誓让你后悔今日所作所为!”

杨正坤满脸不屑,依言报出自己的姓名,连住的地方也如实相告,挑衅道:“有能耐就来烦你爷爷,不来是咱孙子!”

那书生气的额头青筋暴起,半天才缓过劲来,冷哼道:“很好!这几日你好好呆在家里,我一定让你尝尝本大爷的手段。”王文英连忙上前劝道:“李公子息怒,他是我家哥哥,只因担心我的安危才会这样动怒。”

那李公子顿时神色一缓,迟疑道:“他真是你哥哥?看起来岁数已经很大,那你也得多劝着,这把年纪脾气居然还这么暴躁。”

王文英正要解释,杨正坤却更加恼怒,他才不愿当王文英的哥哥,沉声冷笑道:“谁是她哥哥,我分明是她的未婚夫,先把丑话说在前面,你小子不要再打她的主意,否则泼天祸事就在眼前。”

那李公子惊诧至极,向王文英怒道:“原来你已经订了婚,我还当你是待字闺中!”

王文英没想到杨正坤一点情面也不给她留,此时被围观众人指指点点,想来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,欲待分辨,却怕越描越黑,欲待不理会,却又委屈万分,正是羞愧难当,因此大哭着扭头便走。

杨正坤也顾不得再去理会那李公子,连忙跟了过来,一路好言相劝,王文英总是不理,一回到家中便将房门紧闭,再不许任何人进来。

杨正坤守着门等了许久不见出来,也知她正在气头上,不敢再去冒犯,只得每日将饭菜汤药送到门口再离开。

谁知过了数日之后,仍见她总是如此,饭菜汤药虽然都有用,但依旧不出门,心中生疑,于是大力拍门呼喊,里面却悄无声息,惶恐起来,只担心她想不开,也顾不得别的,一脚将门踢开,却见王文英坐在梳妆台前,背对着自己一言不,正要上前搭话,忽觉脑后一股劲风袭来,大惊之下连忙矮身躲闪,谁知依旧慢了半拍,只觉后脑勺一凉,整个人就恍惚起来,用手摸了摸脑后,满手鲜血,眼前更像是蒙了一层薄雾,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,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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