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远这个词很微妙,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来的时效绝对不一样。作为演员,傅宴容很擅长读懂每句台词背后巧言令色的成分,并把它们充分演绎出来。
但如果内容有关宋临俞,他总是很难分辨。
并非怀疑话语背后的真假,而是暂时搁置了其中包含的意义,并且拒绝回答。
急促的敲门声还在继续,可世界有几秒钟在他们之间成为了真空。傅宴容停了一拍,才道:“现在没必要说这个。”
宋临俞没说什么,只是眼睫颤了颤,轻轻点了一下头。
傅宴容怀抱松了一点,示意他自己下去,抬手按上了门把手。但瑟缩在他怀里的宋临俞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,并且勾着他不肯下来。
宋临俞曲起的指尖不安地蜷了一下,才问:“哥,这么晚了谁要来找你啊……”
“你应该不会想知道。”傅宴容意味不明地睨了他一眼,然后又说:“不动就把你丢下去。”
宋临俞抿了下唇,握着他的手臂,讨好似的从他怀里滑了出来,乖乖地说:“知道了,知道了。”
傅宴容指了一下房间让他进去。宋临俞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听话地往里走了两步。
可是他突然听到了一段熟悉的声音。
门外之人等得不耐烦了,用力拍了两下房门,然后问:“傅哥,傅老师,你在吗?我来找你了。”
苏唐矫揉造作的声线,宋临俞死也不会认错。而就在此时,傅宴容的手已经按下了门把手,甚至已经将厚重的木门拉开了一条缝。
吱呀一声微不可察地响起,突然又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死死按了回去,怎么样都无法再次推开。
傅宴容看着被宋临俞死死按住的门沿,发现因为动作太快,他食指指腹甚至还被尖锐的门框隐隐蹭破了点皮。
宋临俞抵着门的手指用力到发白,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抬起头看着傅宴容的脸问:“哥,不是答应我要离苏唐远一点吗?”
他说话声音很小,应该是怕门外的人听到,但咬字格外清晰,可能还带着点因愤怒而产生的颤抖。
“你说会做到的,你怎么骗我呢?你从来不骗我的。”
宋临俞死死盯着他的眼睛,原先那种顺从的听话消失殆尽,但他又并不能真的对傅宴容说出什么过分的话,只能很无力地谴责他。
“之前是你求我,宋临俞。”傅宴容很有耐心地指出了那场对话的逻辑漏洞:“我没说会答应,只说考虑。”
“那,那你现在答应。你说不会再和他有联系。”宋临俞急切地往前走了几步,一口气说了下去:“在片场也不要和他说话,不要和他单独相处,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再——”
“那你又为什么还和他接触?”傅宴容弯下腰平静地说:“要求别人做到之前,自己先做到吧。”
“宋临俞,我有没有和你说过,你处理事情的方式真的很令人火大?”傅宴容抬起手指向房间,语气冷了下来:“我再说最后一次,不想被看到就滚进去。”
“答应我吧,别这样……哥,我只是不想让你……”宋临俞说话的声音很急切,他往傅宴容身边走了两步,紧接着,好像走投无路一样闭了闭眼,双手缠上了傅宴容的腰,踮起脚尝试用吻堵住他的嘴。
就算傅宴容拿手推他,他也不放,反而还尝试用这种胡搅蛮缠的方式制止他打开这扇门。
苏唐的询问一声接着一声,甚至还拿出手机在群里找到傅宴容的头像,加了好友私信了几遍。
等太久了,他已经在门后发出了不悦地嘀咕。
再这样下去,傅宴容的剧情点走不完。于是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宋临俞,然后分开唇瓣,主动接受了他的吻。
这样突如其来的配合让宋临俞明显愣住了,趁着这个间隙,傅宴容捏着他的下颌把人拉开,接着很温柔地对他说:“宋临俞,我为什么要答应你?为什么要说到做到?你说我不守承诺……但是是你先骗的我吧?”
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,宋临俞甚至都没反应过来,只是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嗡的一声蜂鸣。接着过了几秒,他才竭力辨识出了这句话的含义,整张脸的血色迅速褪去,变成了一种透明似的惨白。
“要想说服我,就给我理由。”傅宴容慢慢地说:“你以后有很多机会在交易里和我说,或者现在给我答案——但这个你做不到,对吧?”
宋临俞喉咙被堵得说不出话,他连反驳都找不到理由。欺骗是他用过的手段,而他面对傅宴容时早就空无筹码。
傅宴容要的答案和行动,他也许知道,可是有些事情,不是知道就可以做到的。
“对不起。”宋临俞来来回回还是只能道歉,“对不起。”
某种程度上,这才是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事。
然后他默默往房间里走了两步,没有再说一个字。
对宋临俞说的大概有点重。
傅宴容这么想着,轻轻叹了口气,打开了房门。
事实上,今天剩下的剧情很简单,打开门然后找个理由把苏唐打发回去就好了。只是宋临俞那种一个人面对所有事情的态度惹火了他,才闹了刚刚那么一出。
苏唐看到傅宴容时,眼神很让人不悦。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,盯着傅宴容身上凌乱的浴袍看了半天,才狐疑地问:“傅老师,房间里是什么声音?刚刚在里面做什么这么久啊?”
傅宴容淡淡地说:“没什么,不好意思,我今天有点不舒服,对戏就放在明天片场吧。”
“?”苏唐并不相信他的说辞,皱起眉问:“真的……?”
“我也不想在门口聊一整晚,苏老师请回吧。”傅宴容慢悠悠地往门框上一靠,声音不咸不淡,一副拒绝配合油盐不进的样子。
苏唐脸上的笑意终于撑不住了。他站在走廊灯下,脸色有些僵:“不是,我只是担心你……那我们明天再聊?”
傅宴容没说什么,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。浴袍衣角垂在身侧,单手搭着门边,看起来懒洋洋的,却带着股令人发怵的压迫感。
“再看吧。”他语气懒散,“一时半会儿不一定能好呢。”
苏唐张了张嘴,气得一时间没说出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