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苑的包厢里暖气开得很足,傅宴容推门而入时顺手脱下了外套。还没放下手,旁边站着的一个小男孩就凑过来握住了西装衣摆,眼波连连,笑意吟吟地说:“傅哥,好久不见呀,之前我给你做过配角,还记不记得我?”
傅宴容没说什么,只是抬手把衣服从他手里抽走,递给了跟在身后的宋临俞。
宋临俞立马接过,抱在怀里,垂着眼,神情乖顺又听话地冲挡在傅宴容身前的小男孩露出一个笑意。
那小男孩冷哼一声,不咸不淡地白了宋临俞一眼,紧接着就像乳燕投林一般,扭头撞进了坐在包厢沙发上的男人怀里,委委屈屈地说:“冯总。”
房间里传来一阵意味不明地笑声,坐在丝绒沙发最中间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背,笑眯眯地对傅宴容说:“百闻不如一见,今天亲眼见到傅老师,才知道什么是年少有为。”
他今年起码四十,对着傅宴容说出这句话竟然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。傅宴容也没和他客气,不疾不徐地在沙发一侧懒懒坐下,接着微微抬眼:“冯总客气了,我只是帮个小忙。”
冯济舟目光转了转,落在傅宴容身旁的宋临俞身上,眼里透出点虚假的笑意:“听说傅老师身边都不跟着人,那这位是……?”
傅宴容截住话头,语调随意,神情却有几分似笑非笑的冰凉:“助理,年纪小,不懂这些。”
宋临俞安静地低着头,睫毛微垂,手指不动声色地收紧了几分。
而冯济舟怀里的那个男孩撇了撇嘴,很明显看起来并不这么认为。傅宴容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,还是没想起来他的名字。
但无所谓,他以后也不会再有给傅宴容做配角的机会了。
“这样啊。”冯济舟点了点头,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随即搂着怀里的人对旁边的侍者贴心地说:“带傅老师的助理去休息,我们一会儿谈生意,按规矩不留外人。”
他说完,又对怀中的人说:“小远,去和傅老师玩玩,难得他来趟鹿苑,要好好招待。”
他们谈的项目确实有保密机制,但显然,这个“外人”的下马威指的只有宋临俞一个。
那个叫小远的男孩听话地起身,在傅宴容面前跪下,两条腿从牛仔短裤里探出,充满暗示意味地分开,笑吟吟地就要摸上傅宴容的膝头。
只是傅宴容连眼神都懒得施舍,抬手转了下手腕,一声脆响立刻落地,在人声暧昧的包厢里格外刺耳,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。
小远猝不及防地被人扇了半边脸一掌,脸上原本的媚态还没降下去,却只能感受到火辣辣的疼。他怔了一瞬,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抽出纸巾擦手的傅宴容。
傅宴容眼皮半阖,嗓音冷淡至极:“冯总让无关的人出去,听不懂话?”
然后他朝宋临俞抬起手,原本站着的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弯下腰贴上了他的掌心。
傅宴容很温柔地摸了一下宋临俞的脸侧,用几乎能称得上哄人的语气同他说话:“在外面等我一下?”
宋临俞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抿起唇,蹭了蹭他的掌心,轻轻点了点头。
傅宴容弯了弯眼睛:“乖。”
显然,宋临俞被他这样夸得很开心,马上直起身,顺从地抱着傅宴容的衣服,跟着侍者离开了房间。
跪在地上的小远咬着牙,不甘心地看了冯济舟一眼,眼底透出求助的意味。
可冯济舟只是笑,半点没有要替他说话的意思,甚至还端起酒杯,慢悠悠地摇晃了一下。
冯济舟之前来那么一出,只是为了给傅宴容一点下马威。毕竟他算是任昊然的得力手下,在鹿苑也算半个老板,要什么人没有?不至于真为了一个三线小明星真的惹傅宴容不痛快。
看傅宴容这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态度,今晚怕是讨不到什么好,就不用再雪上加霜了。
小远看了看他的脸色,脸色白了又红,最终还是捂着脸狼狈地退了出去。
接下来的正事,傅宴容和冯济舟谈的并不顺利。
宋问的原计划是在项目里拿到超过60%的利润,不可谓不贪心,所以冯济舟的态度也算不上客气。傅宴容最烦这种场面,但临走前宋问再三叮嘱,他只能冷着脸应付冯济舟烦人的话术。
一来二去,包厢里开的酒几乎全都见了底,冯济舟哪怕酒量似海,也醉醺醺地靠在了丝绒沙发上,百思不得其解的盯着毫无失态的傅宴容。
他正懒洋洋地屈指弹开瓶盖,拎着玻璃瓶给自己倒酒,清隽的侧脸仍然冷淡锋利,只是眼尾的痣沾了几分薄红,被垂下来的发丝挡住,性感又危险。
冯济舟恼怒地皱起眉,正准备说话的动作却被本应静音的手机铃声打断。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,突然瞬间坐直了身体。
“任总……?您来鹿苑了?办公室见吗?好,但是我这边,好,知道了……”
冯济舟在任昊然手底下做事,这通电话是上司打来的,他自然不会不去见人。
很快,他就拿着手机推开门,有些抱歉地朝傅宴容说:“傅老师,稍等我几分钟,马上回来。”
傅宴容点了点头。
冯济舟走了,傅宴容自然也懒得坐在房间里干等,毕竟宋临俞应该还在外面等着,正好过去看一下他。
这么想着,傅宴容起身往门外走去。
鹿苑包厢外的走廊弯弯绕绕,暗角众多,看起来格外方便某些不清醒的客人就地做点什么事,一路走来,暧昧的喘息声不绝于耳。
只是傅宴容换了两条路都没看到离开的宋临俞,心里不免有些烦躁。他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宋临俞发信息,冷不防听到一声不同于调。情呻吟的尖锐求饶——透着惊惧和痛楚,带着哭腔,清晰得不像假的。
声音和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小远几乎一模一样。
傅宴容放下手机,脚步下意识地顿住,站进身边转角的阴影里,视线落在走廊尽头。
一扇装潢精致的门被猛地推开,刚刚还打扮得“秀色可餐”的小远踉跄着扑了出来,整个人身上发青,脸上满是泪痕,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呜咽,像是连哭都不敢放声。